根據先前得來的情報，這妖物能飛還能噴火。應該喜歡炎熱的地方，葉一鳴跟軒轅奇朝著熱源的方向小心翼翼前去。越往前面走，這熱浪撲面將身上衣服都用汗水浸透了。再往前走，身上的汗水剛出來便蒸發掉了，兩個人咽喉冒火。

“這樣不行。”葉一鳴從空間戒指裏找出兩粒藥丸給軒轅奇和自己服下，“還好去偷了些回調的丹藥。”

“驅炎丸，你從哪裏偷得？”

“呃……先吃了再說。”哥才不會告訴你哥摸了逍遙派掌門的魚。

軒轅奇也實在是熱得沒有辦法，不再深究，趕緊吞服。

這驅炎丸是針對馴服特定異獸的時候煉制的丹藥，像葉一鳴這樣級別的弟子，基本不可能自己煉制出來。到底是哪位高人遭了秧，軒轅奇都不想去想。

這個人就是一個惹禍精！千萬不要去深挖他的惡跡。軒轅奇暗想。

驅炎丸吞下去之後，兩人便覺得周身的真氣被調動起來，形成一道保護膜。原先纏在身上的熱氣自動被彈開，水分的流失也被控制住。在這炎熱冒著火星的焦土上行走，如同在常溫中前進一般。

看樣子，就要接近目標了。

軒轅奇這麽想著，卻聽見前面傳來打鬥聲。

一道尖銳的笑聲從天際傳來：“哈哈哈，看看你們這些人，真是不中用！”

“囂張啊！說要來除我，你倒是除啊！”

一陣巨大的翅膀煽動的聲音呼嘯而過，軒轅奇和葉一鳴趴在溝壑裏擡頭看去，那是一只巨大的火鳳。鳴叫著朝著一個人卷去，火鳳嘴中吐出數道火球向對方襲去。

火鳳之上，一個紅衣少年張狂而尖銳地笑著，指揮著火鳳展開攻勢。那巨大的火球朝著一個人四面八方展開攻擊，那人吃力地抵擋和躲藏著。在他的周圍，滿地的屍首來看，這是這一波之中最後一個幸存者。

“天音教死狀慘烈，沒想到月山教也沒有辦法。”軒轅奇小聲道，一臉愁容。

就在這個時候，軒轅奇背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阿奇，可以了，回來吧。”

這是逍遙派掌門的聲音！

兩個人四下望去，最後在軒轅奇的後背上發現了一個小紙人。

“掌門！”軒轅奇的眼裏燃起了希望，“你怎麽會……？”

小紙人搖搖晃晃地動了動手腳，似乎在點頭的樣子。逍遙派掌門的聲音繼續穿來：“我本就沒指望你前來收服妖物，而是想派你過來打探消息。”

“那你還讓他一個人來……”葉一鳴忍不住開口。

“咳咳。”小紙人似乎擡頭看了葉一鳴一眼，繼而說道，“這一次的妖物不同尋常，月山、天音皆派了弟子前往而全軍覆沒，我派不可貿然而動。讓你一個人來，也是想從一方面鍛煉你的毅力與耐力，早在你下山之前，我在你身上加了傳送咒，一旦有不測便能直接將你傳送回門派……”

我勒個去……原來是早就上了保險！

不早說是要嚇死勞資啊！

所以現在是？覺得大事不妙了，要把最心愛的弟子撤回去了？

嗯？

等下？

軒轅奇回去了，那我怎麽辦？

葉一鳴冷汗涔涔，忽然明白了逍遙掌門讓軒轅奇一個人過來的另一個原因。

一是傳送咒支撐不了眾多弟子，二是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就算是逍遙掌門也未必能夠護得所有弟子的周全。葉一鳴這次出來沒有跟逍遙派掌門人打過招呼，因此逍遙派掌門只準備了軒轅奇一個人的傳送咒。也就是說，這軒轅奇被傳送回去，自己就要被丟在這個異常boss副本裏了。

有主角光環的還要開掛溜走，沒有主角光環的不就等死了嗎？

“軒轅奇……”葉一鳴緊張地看著軒轅奇，心裏默默地祈求著主角的正義感發作。

軒轅奇眼裏閃過掙紮，良久看了葉一鳴一眼，又看了看正在垂死正在的月山腳教徒，咬了咬牙道：“謝掌門好意，是弟子對不起逍遙門！”

話音剛落，軒轅奇便反手將自己背上的小紙人撕了個粉碎！

“軒轅奇……你不必這樣……”葉一鳴咂舌，他沒想到軒轅奇就這樣斷了自己的後路。

“我是青衣門掌門，自當與你共進退！”軒轅奇的眼神歸於堅定。

大哥——

不要一副視死如歸好不好！

就算這樣，也不至於撕了啊……

葉一鳴的心裏早已經淚流成河，嘴上艱難地說出了一個“好”字。

退路沒有了，那就想想怎麽過了這關。葉一鳴百感交集，至少軒轅奇這個天然盾牌還在邊上，一萬分之一的勝算總是有的吧。

在葉一鳴的印象裏，鳳凰浴火而生，火鳳是神獸，有比火鳳更強的火或者比火鳳更強的水氣遏制才行。他的修行並不高，所知曉的陣法比軒轅奇來說少的太少。這明著來暗著來都沒有辦法，於是轉過頭問：“你有什麽想法……”

一轉頭，葉一鳴的臉色就僵住了。

軒轅奇哪裏去了？

“妖孽看劍！”戰鬥中心傳來一聲大喝，驚得葉一鳴當場就想自盡了事。

大哥，你怎麽就直接沖上去了呢！

葉一鳴從溝壑裏擡起腦袋，只見那火鳳數團火球要向月山教的人襲去之時，軒轅奇立刻跳了出去，施了個防禦陣法將對方的攻勢彈開，隨後從空間戒指裏抽出葉一鳴先前準備的寶劍朝著迎面飛來的火鳳砍去。

他吞噬了許多補氣補血的丹藥，在這一瞬間強行將自己的修為拔高，這一劍刺去光是氣勢上就高了幾個級別，葉一鳴甚至可以見到寶劍身上纏繞著雷電的特效被劇烈放大，還有滋滋的聲音氣勢如虹。

葉一鳴趕緊將月山教的人拉回溝壑，那人已經奄奄一息，身上多處被燒傷。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能一個人在火鳳面前撐了那麽久，說明是個強勁戰鬥力的主兒。救回來了說不定還能幫上軒轅奇，這麽想著葉一鳴將手中的靈丹妙藥都翻了出來。先是回靈丹，再來體力丹，還有驅炎丸……能餵的藥都餵上了，再灌入自己的真氣引導著他的氣息周轉一身，緩緩推入更深一層真氣。葉一鳴身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水。

那懷裏的人身上的傷勢卻漸漸好轉，眉頭一蹙有了醒轉的方向，到後面的時候這人直接就在現場打坐起來，已經可以自行調理了。

葉一鳴松開手，喘著粗氣，心裏想著特妹的這功力高強的人跟個水蛭一樣，將他的真氣吸取了一大半。就好像對方是個高轉速的CPU，你低配就要加高輸出一樣，這可給葉一鳴累得夠嗆。

他這是自行調理了，那邊軒轅奇卻被火鳳重重地擊倒在地。

葉一鳴看了看這打坐的人，又看了看軒轅奇。二話不說對著這人上下其手。

“你在做什麽？”那人眼睛都沒有睜開。

“你療傷不能動，但是我兄弟等不到你站起來的時候了。快說，身上有沒有什麽寶物可以擋一擋的！”葉一鳴翻著他的口袋。

“……你叫什麽名字。”那人卻沒頭腦地問道。

“什麽？現在是講這個的時候嗎？”

“名字！”那人眉頭皺起，忽而命令道。

“葉一鳴！哎呀你這人怎麽這麽磨嘰，到底有沒有寶貝！”葉一鳴怒氣騰騰。

“左邊的袋子裏，有個聚冰珠——”雙唇一開一合，終於說出一件像話的東西來。

葉一鳴趕緊翻了出來，心裏大喜。

這聚冰珠可以將目標凍成一塊冰以封住對方的動作，對於火鳳這麽大的目標來說自然什麽都沒有用，但是——

葉一鳴看著火鳳上面的人影，嘴角彎起了笑意。

那火鳳長嘯一聲，就要向軒轅奇發出致命的一擊，就在這個時候，軒轅奇與火鳳中間突然發出一聲巨大的爆破聲，白蒙蒙的煙霧四下散開，迅速模糊了火鳳和它身上人物的視野。

就在一人一獸試圖探入那看不清方向的煙霧之中時，聚冰珠卻從側邊向著他悄無聲息地襲來，這煙霧纏繞以致於他沒有發現這次偷襲。

只是感覺到身上一陣涼意，紅衣少年下一刻便向地上墜去。

在身體落下的時候，他的眼裏滿是不可思議。

煙霧瞬間散盡，軒轅奇前面有個灰色衣服的少年拎著一塊人形冰柱站定，他手上的刀子架在紅衣少年的脖子上，面對著全身如火的龐然大物，大聲地說道：“喲，火鳳，你別亂動——”

“你動了，你的小主人就得死——”葉一鳴故意做出兇殘的模樣，將寶劍又貼近了紅衣少年幾分。

火鳳頓時啞火，幾個火球趕緊吞回肚子裏，嗆出了一嘴巴的煙味。

“放開我！”紅衣少年試圖掙紮，卻只能在嘴巴裏喊著這幾句話。

“不放！”葉一鳴死死盯著火鳳的動作。

“哼，別以為這樣就可以結束，你的聚冰珠不過就只有一個時辰的效力，等下我便出來好好收拾你們。”紅衣少年露出陰森森的虎牙。

“神獸向來認主，若是你死了，那就無主了。鳳凰涅盤，每次涅盤即重生，每次重生又重新認主。”葉一鳴故意用淡淡的語氣說道，“你說，這一個時辰裏，我是折磨你至死，還是折磨它至死？”

“你說什麽鬼話呢？”紅衣少年冷笑道，“我死了，火鳳必然怒氣攻心將你們碎屍萬段。火鳳死了？哈哈，笑話，火鳳怎麽可能被你折磨而死？”

“小鬼，你若不信，不如我們試一試？”葉一鳴臉上泛起寒意，盯著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的火鳳。他眼睛一瞬不瞬，那加了毒藥的寶劍便從紅衣少年身上剜出一道口子。

“啊——”紅衣少年突然受到劇痛，痛苦地喊出來。

軒轅奇瞪大了眼睛，看著葉一鳴慢慢地一片片從紅衣少年身上剜出肉來。

啊啊啊——

紅衣少年淒厲地大叫。

那鮮血如註，染紅了聚冰珠的冰面，雖然知道葉一鳴也是為了救自己才出的下策，軒轅奇還是不忍地側過頭。火鳳停止動作，不敢輕易動彈，著急地搖頭晃腦地叫喚。

“火鳳！”葉一鳴看著那焦慮的神獸，喊道，“我給你一個選擇，只要你永遠放棄與他的主從關系，我便留他一條活路。要不然，你就等著我一刀一刀將他剃得骨頭都不剩！”

“畜生，有種你殺了我！”紅衣少年面目猙獰，一動又痛得大叫，那是葉一鳴又開始從他身上動刀子。

火鳳焦慮地仰天長嘯。

“怎麽樣？你的主人的性命在你手上。”葉一鳴繼續蠱惑道，“他若是死了，那就是你害的！”

“是你這麽自私的神獸，害死了自己的主人！”葉一鳴吐出惡毒的字眼攻擊著神獸單純的心靈。

火鳳幾次要噴出火球，卻顧忌對方生生地咽回了自己的肚子。仰天長嘯而又無可奈何。

葉一鳴絲毫不動搖，緩緩地抽出刀子，刀子上的毒素是放大神經感受的激素，通過血液進入紅衣少年的身體裏，迅速擴散到周身，將痛苦放大到千萬倍。葉一鳴只是稍稍一動，那紅衣少年便痛不欲生。

神獸與主人想來身心共通，紅衣少年的痛楚壓迫著火鳳心裏的稻草。

他會害死自己的主人……

再不決定，他就要折磨死自己的主人。

火鳳幾欲瘋狂，它的眼神惡狠狠地盯著這個拿刀子的少年，仿佛要將他的眉眼全部刻進自己的靈魂之中。

它不會放過他的！

它一定不會放過他！

葉一鳴盯著它，它盯著葉一鳴。

良久，火鳳哀嚎了一聲，看著紅衣少年落下淚來。

滾燙的淚水，還沒有落到地上就揮發殆盡。

它的眼裏充滿了離別。

鳳凰涅盤重生，下一世已然不記得自己的主人。

熊熊大火從火鳳的體內開始燃燒，火鳳痛苦的叫喊著，雙翅張開似乎要朝上飛翔，卻又顧忌了什麽不敢過於張狂。它隱忍著，讓烈火吞噬了自己，火燒了半柱香，天空飄起了白色的灰燼。

“啊奇，你快過去灰燼那裏，將你的血打入鳳凰蛋中！快！”

葉一鳴催促軒轅奇。軒轅奇看著他，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卻仍然聽著他的說法，在灰燼之中找到一個小小而纏繞紅色花紋的鳳凰蛋，遲疑了一下，將自己的血液打入了鳳凰蛋中。

認主成功。

葉一鳴松了一口氣，回過頭來好好對付這個紅衣少年。

“這只蠢鳥，它難道不知道它死了，我就活不成了嗎？！”紅衣少年面色如灰，“我向來以為你們這些名門正派行為光明磊落，沒想到比我們還要卑鄙！”

“名門正派？你是魔教的？”葉一鳴心裏一驚。

“魔教？哈哈哈，是魔教又怎樣，比不上你們這般陰險！”紅衣少年吐了一口血在葉一鳴臉上。

葉一鳴看著手中的刀子，又看了看四周。軒轅奇正在灰燼之中端詳那神獸的蛋，月山教的人還在運功療傷。他的刀子輕輕拍了拍冰面，低聲說道：“你不該說自己是魔教。”

“哼，我不像你們這些假惺惺之人！”盡管紅衣少年慘白著臉，那掙紮起來的青筋表明了他的憤怒，“這次栽在你手裏，只是因為我不夠你陰險！我在魔教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你最好是殺了我，不殺我就等著我追殺你到天涯海角，哼殺了我，你就等著被整個魔教追殺吧！”

“到那日，你想怎麽死可不會如你所願——”

話音戛然而止，紅衣少年前一刻還在說話，後一刻整個腦袋都掉了下來。

葉一鳴劍起劍落，甩了甩劍上的血珠，突然露出一股淒涼來：“你若不是魔教，我便負荊請罪。我知道你是魔教，你們手法的狠絕又怎麽會沒聽過。你說出來了，我還會放你生路嗎？”

“你逼我的……”葉一鳴將劍收回劍鞘之中，那失去腦袋的冰柱向地面砸去，卷起一層沙塵。

——

紅衣少年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年，明明上一刻他的靈力已經耗盡，這一刻卻似乎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從他體內爆發出來，不同於之前溫和的靈力，這次的力量霸道而危險。

軒轅奇看向手中的妖劍，他虎口處被鞭子打傷的傷口流出鮮血，鮮血落在劍身上，使得妖劍微微震動。似乎感知到主人的險境，源源不斷的力量從劍身上傳入軒轅奇的體內。

他驚了一會兒，忽而笑了起來：“小兄弟，我看你是贏不過我的。”

這笑意是如此爽朗，以致於原本為敵的紅衣少年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人劍合一，他知道贏不過。

但是贏不過又何妨，他好久沒有這麽盡興地打一架了。

盡管他身上都是傷口，他此刻的心情卻很好，忍不住彎起嘴角道：“我還沒有全力以赴，誰知道鹿死誰手？”

一場盡興之戰。

白衣少年和紅衣少年盡情地釋放自己的力量，在這焦土之上，劍光與長鞭交接，兩個人的臉上卻帶上了笑意。

這場比試，最終都沒有分出勝負，卻讓紅衣少年對軒轅奇刮目相看。

“哈哈哈哈，真是太爽快了！”紅衣少年嘴角流著血，卻放聲大笑，“我叫紅恬，你叫什麽名字？我們結為兄弟可好？”

“在下軒轅奇。”軒轅奇大笑起來，握住了紅衣少年伸過來示意和好的手，“你只要別在這世間作惡，咱們就是兄弟。”

“這豐城的事情，是我不對，但是你不用擔心，你是我的好兄弟，我自然會讓這豐城覆興起來。”紅衣少年的臉上掛著自信而純真的笑意。

“那我拭目以待，紅恬兄。”軒轅奇的眼睛裏亮著光芒。

——《大劍門·卷一》節選

7、沾沾光養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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